暑假结束,继续投入学习中。所以更新频率变慢了。

这段时间读完了《英使谒见乾隆纪实》,很有意思。

作者跟随英国使团访问中国,详细记录了沿途所见的地理和风土人情。他们的路线大致是英国-亚速尔群岛-佛得角-里约热内卢-特里斯坦达库尼亚-雅加达-越南-澳门-舟山-天津。

使团中有各类人才,精通不同的领域。书中也详细记录了大量同时期中国根本不会记录的细节。每到一地,都会描述当地的自然特征,动植物分布,城市建设,以及当地普通人的生活状态。

由于当前中国处于“康乾盛世”,红薯玉米的引入使中国在这个时期不至于饿肚子。所以客观来讲,此时英国人看到的中国人的面貌,放在更长的时间尺度上来讲,算是不错的。

但是作者当年对中国人的观察,放到今天依然会让人感觉并不遥远。

等级森严

知府带来了许多随从,其中有个人在知府问话时跪下来回答,这让使节团员大为惊讶。而知府却坦然接受,似乎他们之间一向如此。这里上下级之间差距如此之大,并不意味着一方的傲慢和另一方的卑下,而是通过这种等级森严的形式来树立服从的社会风气。

中国的普通老百姓因为长期处在铁的政权统治下,外表看上去非常拘谨。尽管在日常生活中,他们也很活泼;但一见官,像是变成另外一个人。之前,东印度公司从广州派来一个年轻人搭“勉励”号前来为特使做翻译。有几次特使和中国官员谈话时,让他来翻译。他站在中国官员面前,吓得不知所措。他把特使以平等身份和口气说的话译成下级对上级所用的最谦卑的词句。虽然这样翻译能在官员面前保住自己的立场,但最后他还是觉得替外国人服务可能会招来危险,于是放弃了优厚的工资待遇,放弃了到首都观光,甚至有可能见到皇帝的殊荣,辞掉翻译职务,搭船返回广州。

特使出门时乘坐英国马车,前面由四匹约十二掌幅高的鞑靼马拉。中国人看惯了又矮又笨的两轮车,现在看到这样高大华贵的马车,蔚为奇观。当作为礼品赠送给皇帝的华丽马车组装完后,中国官员们虽然都很欣赏,但听说车厢前的高座位是属于御马者的,不禁啧啧称奇,认为怎么能有人的座位比皇帝还高?中国人对于皇帝的崇拜程度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任何些微小事涉及皇帝都会引起不小的波澜。

推卸责任

代理专员深知外国人在此所受的待遇与谕旨中所表现出来的大相径庭。当地官吏惯于隐匿皇帝谕旨,对外国人不甚友好。而特使此番前来,能与皇帝直接联系,对东印度公司有莫大的益处。使节团来访对广州的地方官员们来说则不是好事,他们担心特使到北京后对他们不利,因此屡屡探问使节团访华的目的究竟为何。尤其是掌管财政和对外贸易的海关总督,他知道自己往日种种行为十分过分,因此总认为使节团的目的是代外国人诉苦。

不重视科学

康熙皇帝也知道磁针并不是永远指向正北或正南。磁针的偏差角度在不同地方都不一样,有些甚至在同一地点也并不永远都是一样的。只是中国船的航海范围有限,在它们的航海记录中无法找出磁针偏差状况的规律。中国人对于事物的研究只限于能够实际应用,他们对于磁性吸引力的知识虽不深入,但在他们的航海范围内已经足够了。

中国人的解剖学是如此,其他关于化学、博物学等方面的知识也都不甚高明。中国人以前在这些方面确实有过些专著,甚至还编纂了一套卷帙浩繁的百科全书。使节团人员大致翻看了那套书,发现其中的个别事例和观察现象描述没法形成理论系统,事物的性能也无法得到试验,同一个事物在不同的领域名称也不一致,有些甚至都没有命名,没法得出结论,也不足以构成科学定律。关于机械和化学部分,中国书里有很多特殊的制造方法、制造程序等等,熟悉这些技术而又懂得中国词汇的人可能能看得更明白一些。中国人在发明创造或做研究时,往往达到初步的使用目的就心满意足,他们也不想继续钻研改进,增强其效能。

民族自豪感

使节团乘坐的每艘船上都有中国人。华洋共处,风俗语言习惯很不相同,但大家都小心翼翼,尽量避免产生误会。中国官员时刻关注客人们是否觉得舒适,士兵和水手也都对客人彬彬有礼,能感觉出他们不是为应付任务而是出于真诚相待,让使节团员们感到自己是受欢迎的客人。他们知道这些外国人是从很远的地方前来向他们的皇帝致敬的,因此,虽然他们的地位很低下,但仍感到强烈的民族自豪感。

从表面上看,中国是礼仪之邦,中国人讲究礼貌,见面后相互间拱手作揖、鞠躬跪拜等等,但做完这套虚礼之后,他们就可以尽情随便谈话。他们和外国人交谈时也一样,常常毫无顾忌地信口乱说,像是认为外国人都不如他们,随便怎么乱说也不失礼。邻近的小国确实在各方面都比中国落后,也许这就是中国人目空一切、自尊自大的根源。

便宜的人工

遇到逆风或逆流摇不动桨或者力量不足的时候,就用纤绳拉着船走。在其他国家,这种劳动多是用驴马来做。而在中国,因为人工便宜,所以全都由人来拉纤。

不过有些耗费人力,往往需要近百人的力量才能拖动一艘大船。不过,在中国,人工最不值钱,政府总能雇到很多人。

冷漠

船只离开临清州不久,使节团无意间引发了一桩不幸的事件。因为有外国人经过,附近村镇跑来数千人挤在两岸围观。为了看得更清楚,许多人站到停在河边的驳船上。因为人太多,一艘船的船尾被压断,几个人掉进水里。这几个人都不会游泳,高声呼救。而其他人似乎无动于衷,也不设法救助这些人。这时有一单人划子朝着出事地点划过去,但他不是去救人,而是去抢掉在水里的遇难人的帽子。中国人如此看重家庭,但对他人的生命却如此漠视,缺乏普世价值的人道观念,在危急时贪图小利,而罔顾他人性命。

总之推荐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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