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年快乐,朋友们,给大家拜个晚年。
年前陆续收到一些读者发来的消息和赞赏,还是挺感动的。有读者说“在这个时代坚持认真更新的公众号,真是一股清流”,真是让我受宠若惊。这个公众号似乎写到了第十年,中间也有段时间接过商业推广,后来随着微信公众号的“没落”(起码是被短视频抢去了风头),广告商投放的兴趣缺缺,我也就把它当成一块干净的自留地了,感谢各位读者长期以来的坚持。
每到新年,除了恭贺新禧,免不了要回顾过去。我稍微想了想,2023自己还是有不少收获,在这里分享给大家。
第一,我纠正了对视频的偏见。
在很长的时间里,我都认为学东西的“正道”是看书,视频只能作为辅助,日常看的视频也局限于一些制作精良的科普视频。但是在2023年,我意识到这大概是我的偏见,许多视频已经成为学习的得力助手。
最开始让我改变的是DDIA(Designing Data-Intensive Application,《数据密集型应用系统设计》)作者Martin Kelppmann关于分布式系统(Distributed Systems)的系列讲座,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作者自己对着摄像头独白,加上一些非常简单的示意图,但讲得简明扼要、深入浅出,一下子就梳理清楚了之前让我迷糊多年的一些概念和模型。
以此为基础,我又开始关注Youtube上的许多技术讲座视频,发现收获很大。尤其让我受益的一点是,视频能传递比文字多得多的细节,因为文字的内容都是作者“刻意要表达”的,而视频会包含作者“不一定要刻意表达”的内容,比如画示意图的过程、编程和调试的习惯等等。这些往往是传统教育中缺乏,但又浓缩了多年经验的内容,有了视频,一切纤毫毕现。
“纠正对视频偏见”这件事也促使我反思,在一个变化的世界中,大概应当定期去尝试之前自己“看不上”的一些东西,才能不断刷新自己的认知。
第二,ChatGPT成了我的得力学习助手。
自从2022年末ChatGPT横空出世之后,我就开始密集实用它。现在对我来说,ChatGPT已经成为学习的得力助手,完全无法离开了。
不知道你是否跟我一样,这些年来始终有一些很“基础”的问题一直不清楚,问别人往往还会被人笑话。
最简单的,比如“英语里的不定式(infinitive)为什么和无限(infinitive)有关”,从中学开始问这个问题,就被告知“不要问那么多,记住不定式就是to+动词原形就好了嘛”。到后来,我才发现许多不耐烦回答我的人,也未必知道真正的答案,但他们似乎觉得不知道也无所谓,反而觉得这是我“傻傻分不清”
后来我知道了,这类问题可以去搜索,去查百科全书。但是总归不够方便,因为这种“一问一答”就能解决的问题,每次都要一本正经地去查阅,还不够“轻量级”。有了ChatGPT,一切就太方便了,直接问它,基本可以得到满意的答复,也不担心丢面子。
更重要的是,ChatGPT可以让人放心询问各种关联性问题,不论你有多少奇思妙想。比如“不定式和无限性是什么关系”,好些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这种问题”,但我就是有这种问题呀。现在好了,ChatGPT直接告诉我,“不定式(infinitive)”这个单词来自拉丁语infinitivus,意思是“未定的”。而“不定式”的意思恰好是“未定”,既没有特定的时态,也没有具体的对象,更没有主语或动词的限制。这样,就彻底解开了我多年的疑惑。
许多关于学习的书都指出,有效的学习必然要构筑属于自己的知识网络,而ChatGPT,恰恰就是构筑网络中各个联接点的利器,让你的学习效率成倍提高。
第三,我破除了对英语的焦虑。
对大多数没有留学过,也没有在英语环境中长期生活过的同胞来说,对说英语这事大概多少有点不自信,觉得自己口音不够好,语速不够快,我也是这样。
2023年我参加了很多次本市的Toastmaster演讲俱乐部,感觉对自己英语提升的帮助远远大于工作场合的交流。毕竟,Toastmaster的重点就是训练公开演讲,所以要认真准备,也可以从其他人身上学到很多。
以前我认为“英语说得好”的人,大多是英美电影里的角色,他们总是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在演讲俱乐部,我发现不少欧洲人的英语说得也很好——并不在于他们语速有多快,用词多高级,而在于发音清晰、用词准确、表情生动,以及和听者有充分的眼神交流。在这样的场合里,即便对方语速不快,你也觉得交流是一种享受。
在年前的最后一次活动中,我担任了Grammarian的角色,就是评价各位演讲者的语法。在最终总结时,我先铺垫了一下“今天是一个中国人来评价西方人的语法……”。讲完之后,大家告诉我:“你的评价非常精当,谢谢。而且,下次切记不要这样铺垫,大家都是平等的,都是来学习的。”
关于英语口语的问题,后续我也许可以写一篇专门的文章来分享。
第四,我加入了本市的手风琴乐团。
到德国以后我有比较多的事件弹琴,但弹的基本都是独奏曲,即便不是独奏,也是自己分开完成多轨录音再合成。不过,因为阴差阳错的缘分,我竟然也“勾搭”上了本市的手风琴乐团。
因为手风琴特别的发音方式,它既可以扮演弦乐,又可以扮演管乐,所以一支“交响乐团”可以完全由手风琴组成。我们乐团的规模不大,不到20人,除了指挥是专职,其他全都是爱好者(而且全是德国人),大家每周三晚上集体排练一小时,每年都会有几次音乐会,有时还会有出国交流的机会。
第一次去的时候,指挥让我弹几个独奏曲,看看水平如何,能不能一起排练。弹完他挺高兴,“看起来旋律、节奏、力度控制都还不错,下次可以一起排练试试看。”
等到第一次排练完成,他说“对从没在乐团里排练过的人来说,你表现相当不错了,音乐的感觉很好”。
他并且问我什么感觉,我说:“小时候我爸爸告诉我军训打靶的故事,自己一个人练瞄准的时候练得好好的,等上了靶场,左右都是密集的枪声,心里就乱套了,只能跟着意识去弹。大不了,弹错了我就赶紧消声,在中国,我们管这个叫‘滥竽充数’。”
说完我们都笑了,在那一刻,我忽然无比强烈地想感谢我的父母,感谢曾经教过我弹琴的老师:谢谢你们,教给我人类文明共通的那些美。
曾经有本书让我印象深刻,叫《果壳中的宇宙》。纵然身在果壳中,也不要忘记想象宇宙,不要被那些流俗反智的花言巧语遮蔽了双眼。这样,有一天走出果壳,便能领略真正的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