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一个朋友在朋友圈里跟我说：“上次你推荐的《信息简史》和《知识的边界》两本书，我觉得很不错。”
这条消息让我比较差异，首先我并没有“推荐”过这两本书，只是在公众号之前的文章里提到过；其次此人学历不高，是个生意人，经常生意忙得不可开交。就这样一位朋友，竟然会在一个周末的早上告诉你，他读完了你提到过的《信息简史》和《知识的边界》。而且我知道，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一定可以聊很多有关的话题，就像之前夜里一边飞驶在沪杭高速上，一边聊科斯定理一样。
与此形成对比的是，还有些朋友让我“推荐”一些好书，当时也再三表示感谢，并说一定会读。结果过了一段我问有没有读，如果读过可以聊聊书的内容和感想，收到的答案却是“噢，不好意思，我这段时间太忙（或诸如此类的理由），以后再说”。当然，这个“以后”通常仅表示安慰——既安慰你，也安慰他。
我不由得想到在大学里的经历。当时我去中文系辅修，并由此结识了让我终生受益的老师。当时也有其他同学热切希望老师列推荐书目，或者和老师套各种近乎，我没有那么积极，却是“开小灶”最多的同学。我所做的，只是记下每节课提到的书名，然后去找来读了，下次上课和老师讨论。
等我也享受到“应邀荐书”的待遇，并看到很多人“不列推荐书单”的说明，才真正明白“荐书”真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既然应邀推荐，就得认真准备，随便应付记下，又丢面子又掉价。既然认真准备，就对他人的阅读有期望，否则对不起自己的一番好意。然而他人的读书行为，又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所以最终，很可能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换位思考，有些时候，求他人荐书只是一种“礼节”，既尊重了他人，又显得自己好学——当然，推荐书单拿过来，还必须“独立思考”一番的。还有些时候，是真心诚意求他人荐书，因为觉得“这个人很不错，读书很多”，潜意识里期望的其实是“我读了这几本书就能像他那么厉害”，结果真正翻开书本，发现那么枯燥繁琐，与想象的精彩大相径庭，瞬间就打了退堂鼓。
真正热爱阅读，希望从四处获取知识的人，反而不会积极地求他人“推荐”。一方面，他们会留意其他人在言谈中流露出来的书本信息，用心记录下来；另一方面，他们没有“速成”的迫切渴望，所以能耐得住寂寞，一本本用心地读下去，结果在和人交流的时候，反而能联系许多相关的知识，让交流更丰富也更有启发。所以对这样真正读书的人，根本用不着刻意去推荐，他们自然而然会找到自己要阅读的书籍。
当然，还有一种人是不需要他人荐书，自己会主动去“挖”他人读过的书的，这种人最让人佩服——早年间薛兆丰在自己的个人网站上说过，他读大学时有位老师，如果讨论问题时发现自己说服不了学生，沉默一会儿会问“你最近看了什么书？”薛兆丰评价这位老师“是让人佩服的聪明人”。我当时怎么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说不过别人就问“最近看了什么书”会让人佩服。过了好几年我才真正明白，而且每想起一次，对这位老师的佩服就多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