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4名森林调查队员11月13日进入哀牢山失联算起,已经一个月了,他们所属的单位,中国地质调查局昆明自然资源综合调查中心,没有对外发布过一个字。
连一句哀悼都没有过。(基本常识注:发布过哀悼信息的是其上级单位中国地质调查局)
自4人遗体11月23日被转运出山算起,已经过了3个星期,但家属和公众至今仍不知道4名队员遇难的具体时间。
连祭奠缅怀都不知道以哪天为祭日。
自基本常识公众号11月22日 最早发文质疑4毛钱雨衣暴露出的装备不足问题 开始,已经有超过10家官方媒体发出原创报道,对4名队员的装备保障、技能训练等提出疑问,但至今没有一条得到昆明中心正面回应。
连直接的遇难原因是什么也没有公布。
救援人员向4名遇难队员致哀
史上最头铁的单位
非传媒行业的朋友可能意识不到这件事的诡异之处,我做点分析大家感受一下:
南都、南周、澎湃、新京报
红星新闻、九派新闻、极目新闻
三联周刊、人物杂志、中国新闻周刊、凤凰周刊
新华社
以上是我所接触过的,明确知道派了记者专门报道哀牢山4人遇难事件的新闻单位,其中大部分都派记者到了昆明和哀牢山现场,希望能采访到核心信息。
然而,他们全都一无所获,没有从昆明中心采访到任何一点正面回应的信息,没有一位记者踏进过昆明中心的大门,没有一位昆明中心的领导直面过记者的采访。
新华社也不行。
从2009年在报社实习算起,记者生涯中我采访过很多单位,经历过无数新闻事件。有些单位很难采访,但我不行,不代表其它媒体同行也采访不到,普通媒体不行,新华社人民日报总归能问出点什么。
很多新闻事件到最后的确是不了了之,但媒体集中关注的那阵子,或多或少都会透出一些信息来,就算敷衍,也会编个有头有尾的故事出来。
但,凡事都有例外,昆明中心就是这个例外。
中国地质调查局昆明自然资源综合调查中心是我见过的最硬的单位,没有之一。
所谓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说的就是昆明中心。这家级别说不上多高,业务也不算敏感的单位,硬生生用沉默扛过了媒体和网络舆论的狂风暴雨。
既不对外发布信息,也不接受媒体采访,连内部通报总结都没做。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留在山上的一次性雨衣告诉大家:
他们来过
是没必要发布信息吗?显然不是。
4名队员失联之后,全社会高度关注,促使当地集结了空前强大的救援力量赶往支持,全国媒体也对搜救进展进行了连续跟踪报道。最终发现遗体是搜救人员的功劳,但公众关注的推动作用也不容忽视。
遗体找到之后,公众的关注并没有停止。
人们希望知道队员们在山里经历了什么,希望知道遇难的直接原因是什么,希望知道导致悲剧发生的背后原因是什么,希望知道如何避免悲剧再次发生。
这不是昆明中心的家事,而是关乎公众利益的公共事件,昆明中心作为最后接收遗体的单位,作为掌握最多信息的单位,理应向社会发布信息。
哀牢山路况恶劣,救援人员攀援而上
是没必要接受媒体采访吗?显然不是。
随着媒体采访调查的深入,4名队员进山开展林调作业的背景显现出越来越多的疑问。
从后勤、行政部门抽调人员参加野外林调工作的原因是什么?
4名队员是否都接受过相应培训,具备开展野外作业的安全自救知识?
杨敏和张瑜遇难时穿的是单薄迷彩服,单位有没有给他们配发过防寒防雨的装备?
4名队员带的是4毛钱一件的一次性雨衣,也没有帐篷睡袋,林调工作有没有考虑队员在山上过夜的可能性?
进山第2天队员没有下山,为什么没有及时上报开展救援,昆明中心是否有做过队员失联的应急处置预案?
我曾在微博公开提出5点疑问
这些疑问,都涉及到昆明中心作为4名队员的主管单位有没有尽到保护义务,工作安排是否合理,相关领导是否失职渎职的问题。
昆明中心,以及昆明中心的上级单位中国地质调查局,有义务接受媒体采访,回应社会质疑。
地调局曾为哀悼而调成黑白的官网已恢复彩色
而真相尚未到来
然而迄今为止,只有昆明中心党委书记范忠禹通过短信给南都记者回复过一条简单的信息,声称一次性雨衣是用来防护粘性草籽的,而该说法已被多名一线林业人员和科考专家证伪。
昆明中心,以及他的上级单位,没有任何一个人出面代表单位接受媒体采访。新华社出面也没采访到。
是没有必要内部通报总结吗?显然不是。
2021年的林调工作已经全面暂停,但事关国家利益,相关项目肯定还有恢复的一天,全国各地还有成千上万的野外工作人员要进山。
悲剧发生之后,如果不查清楚队员遇难的原因,不总结导致悲剧发生的机制漏洞,其他队员如何安心进山?
就算你出于各种能说不能说的原因认为稳定最重要不想发布消息节外生枝,至少内部通报应该做吧?
然而并没有。
面对这样头铁的单位,官媒记者同行们都没有办法,我作为自媒体更没有什么能量。我只能用尽可能大的声音告诉大家:
那是4条鲜活的生命,不应该悄无声息!
昔日战友哀悼遇难队员杨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