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起手机，改变家乡”是一个乍听心潮澎湃，细想又令人心生迟疑的念头。
拍短视频传承非遗文化、直播带动农产品销售、促进妇女就业、激活乡村旅游……成功故事的商业价值和社会意义都令人向往。
但理性的人们难免也有疑问：
这些是不可复制的创富经历，还是值得跟随的时代趋势？好不容易从乡村走到城市的青年，返乡创业会不会成了炮灰？
返乡做短视频创业的城市白领越来越多
数据来源：《抖音三农数据报告》
这些问题的答案，不仅是经济社会学者一直追问的，也是很多渴望返乡、闯出一番天地的年轻人所好奇的。
城市的习惯与乡村的生活 是冲突的吗？
返乡青年面临的第一个，也是最直观的问题，就是在城市养成的生活习惯如何去适应乡村的环境。
90后小伙“牧民达西”的经历很有代表性。达西是牧民的儿子，但从小学起就在离家70公里的海拉尔城里读书，大学又考到内蒙的省会呼和浩特，从小城市进了大城市。如果一切“照常”，达西会在呼和浩特或者去北京上海找个白领工作，循着一条典型的乡村青年求学成长轨迹。
但达西没有选择远方，而是回到了有马驹和骆驼的呼伦贝尔大草原。
1000亩草原，是可以纵马放歌的自由世界，也意味着与城市生活在时空层面的隔离。当城里的青年抱怨996只有周日才能睡个懒觉时，达西需要每天按照牧民的习惯在凌晨4点起床。当城里的同学们在群里相约喝酒吃烧烤时，达西正骑着摩托满世界找手机信号想把照片发出去。
刚回到牧场的前半年里，达西也曾动摇，几度想离开牧场去城里找工作融入都市。但看到每天辛苦劳作的父母在逐年衰老；想到如果自己离开，“赛驼”、“驼具制作”的非遗文化传承就可能失传，达西又会纠结。很长一段时间里，达西就这样在去与留之间摇摆不定。
最终促使达西安心下来的，不是“认命”，而是“认同”。
达西说：“我们布里亚特蒙古族祖祖辈辈都是在草原上和牛羊马骆驼这样生活，我们的文化，我们的根就在这里。”他真正对乡村的文化和生活产生了内在的认同感，那么环境适应上的困难也就不再成为困扰。
牧民达西的草原生活
如今，达西通过抖音短视频创业，既传承发扬了赛驼文化，也建起了电商的事业，带领牧民们一起致富，还在草原上迎娶了美丽的新娘。
在达西这里，草原的精彩可一点不比城里少。
都市人对田园生活的想象 是虚伪的吗？
长年生活在城市的人们，不免会对乡村所代表的田园生活有很多美好想象。但对于从乡村里走出来的青年们来说，他们对田园生活有着更全面和真切的感知：
田园生活的美好与辛劳他们都曾亲身体会，对家乡的向往与畏怯也都真实共存。
村姑阿香，以及更多在抖音上展示田园生活美好一面的短视频博主们选择了跳出争议，用他们的镜头去记录乡村生活每一个动人的瞬间，更通过他们发起和组织的文化活动，去 带领乡亲们创造 更多美好 的瞬间。
村姑阿香的田园生活
不是每位少数民族同胞都擅长唱歌跳舞，侗族人的生活当然也不是天天喝酒唱歌。侗歌是侗族同胞独有的音乐形式，代代传承，也日渐凋零。
为了留住这份美好，守住这份民族文化的根源，阿香几乎走遍了黎平县所有的村落来收集素材。到2018年11月她在抖音上传第一个短视频时，她的素材库里已经储存了四五千首侗歌。
民族文化的强大魅力也没有辜负阿香的虔诚努力，通过展示侗族文化和乡村生活，村姑阿香在抖音积累了85万粉丝。
一方面，阿香展示着自己在乡间的日常，春天去田间采蕨菜、到鱼塘里徒手抓鱼、用簸箕舀河里的青苔、黑米节前踩石臼准备香禾糯，另一方面，阿香又以自己为介质嫁接起了侗族文化通往外界的桥梁。
农业大省也是三农短视频大省
数据来源：《抖音三农数据报告》
大多数时候，阿香都穿着民族服装出镜，做菜时她会附带着介绍侗族的传统美食，过节时她会带网友一起看侗族人唱侗歌的宏伟场面，她会教网友侗族的盘发方法，也会将侗族大歌的歌师带到短视频或者直播间中一起唱歌。
这些短视频满足着公众对于田园生活的美好想象，也为阿香和村民们带来可观的收益。你说阿香的摸鱼、舂米有没有表演的成分呢？当然是有的。
那这算不算虚伪呢？侗寨里的其他姑娘并不会这么认为，因为短视频对她们家庭收入和生活品质的改善是实实在在的。
从最早一批卖掉3000斤辣椒，把相邻几个村子的辣椒几乎卖空了开始，阿香带着侗寨的姑娘们销售农产品、推广手工艺品，开发旅游线路，实打实地改变了一批女性的命运。“她视频”的力量不止在于记录，更在于创造。
侗寨的田园生活仍然是美好与辛劳并存，但有了流量的注入，有了文化的传播，美好的一面也越来越成为村民们生活的底色。
在阿香这里，田园生活不是虚假想象，是正在步步成真的现实。
商业的规则与乡土的社会能够兼容吗？
创业不是请客吃饭，“举起手机，改变家乡”也不是光有流量就算成功。返乡青年想要通过短视频创业变现，还需要一条可持续输出的产业链，需要便捷的物流基础设施的支撑。更重要的，是需要一种成熟的商业氛围。
可是，凡事讲规则的商业模式与凡事讲感情的乡土社会，真的能够兼容吗？这是诸多劝退的声音里不可忽视的一项担忧。
巴东汉子张周清的故事或许能给出答案。黝黑、耿直、倔强，这位当过兵、进过厂的汉子始终不服命运的安排，想要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来。
我们现在看到的张周清的故事其实是他的第二次创业。第一次是卖土豆，第二次还是卖土豆。
第一次创业，张周清经历了盈利40万到负债80万的人生过山车。当时电商生意的运营成本全靠他借贷支撑，砸钱引流、自建仓库，一场疫情的冲击让资金链断裂，也让张周清的土豆事业归零。
第二次创业，张周清经历了粉丝从0到178万的指数级增长。通过拍摄乡村家庭生活的温馨情节和农业生产的田园野趣，张周清在抖音上拥有了稳定的流量和销售渠道，建起了一个高度个性化且有持续生命力的品牌。张周清的富硒土豆，实现了王者归来。
张周清的家庭生活
但亮丽的业绩增长背后，却是不为人知的水磨功夫。原因很简单：
土豆不是张周清一家种出来的，也不是他一家在卖。
要和几十百位农户谈妥收购农产品的协议，要在不断波动的农产品价格曲线中找到消费者和农民都能接受的平衡点，要保障农产品的发货质量与售后品质，光想想都不是件轻巧的事。
而其中最难的一点，其实是取得乡亲们的信任。
张周清做到了。不是靠喝酒培养感情，也不是靠拍胸脯赌咒，而是靠实实在在的诚信口碑。通过短视频创业挣到第一笔钱后，张周清第一时间清偿了乡亲们的欠账，并且都酌情多给了一些。
他说：“因为人家在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你。”
和老乡们打交道做生意，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你通过实实在在的行动取得了他们的尊重和信任，用开放共享的心态带动大家一起挣钱，就一切都会顺利。
这一回，乡亲们对先富起来的张周清没有丝毫的嫉妒。
张周清取得了乡亲们的信任与认同
在张周清这里，商业的规则和乡土的社会，可以用诚信与胸怀来兼容。
抖音短视频为走出大山的青年返乡创业带来了历史性的风口，返乡创业的青年们则为乡村振兴注入了久违的活力与现代的理念。不是人人都能成功，但每位有心且努力的年轻人，此刻都有着最好的机遇。
（本文2021年6月22日首发于半月谈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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