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级地震即将到来,距离你还有56秒钟。在电视上或者手机上收到这样的预警信息,任何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崩溃的,更何况是经历过5·12汶川地震的四川同胞。
四川网友拍摄的电视上的地震预警信息
昨天晚上,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很多四川的用户在手机和电视上收到了强震即将到来的预警信息。
万幸的是,这是一次误报,强震并没有真的发生,四川省地震局随后向公众道歉,并澄清这是一次系统故障导致的误报。
地震预警没有人工审核是好事
很显然,这次误报的地震预警信息并没有经过人工审核,是真的由系统自动发送出来的,这一点非常重要。
我们都知道,发布公共卫生、公共安全相关的信息要慎之又慎,否则可能引发不必要的社会恐慌。但我们更加在意的是,如果和公共安全相关的预警信息被层层人工审核、过滤,不能及时被公众获知,其后果有多么严重。
关键就在于要有一套基于科学和专业操守的公共预警机制,通过这套机制发出来的预警信息不需要再被非专业人士审核与过滤 ,而是可以通过合适的方式第一时间让公众获知,以便及时避险。
但是,我们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在我国要建立起这样一套不经审核的机制有多么困难。尤其是,即便设计再科学再精密的系统,也难免有犯错的时候,这就需要社会对可能发生的错误预警有包容之心,而不是一看到预警系统犯错就要求回到有人工审核的时代。
很高兴的是,这次地震预警的误报得到了很多人的谅解:
四川省地震局道歉微博下的部分评论
我们理解预警系统有可能犯错,希望系统继续改进,不能因为一次错误而否定预警系统,因为地震预警对我们太重要了。
当前的地震预警机制还很不成熟
在肯定四川省地震预警系统重要价值的同时,我也想提醒大家注意,当前的地震预警机制还是很不成熟的。反思这次预警信息的错误,不能只停留在为什么出错的技术层面,更应该借此梳理和完善预警信息发布的下一个环节:
应急预案的执行
简单来说,一个成熟的地震预警机制应该包括三部分:
第一部分是信息采集系统
包括在合适的位置设置监测点,安装加速度传感器和其它测量仪器,还包括对这些仪器持续的科学维护。
技术人员安装监测仪器
在我国,维护做得最好的是交通违章监测仪器,做得相对较差的是气象信息监测、环境监测,这里的道理大家都能明白。这次是否因地震监测仪器维护不当而发生了故障导致误报,还有待进一步的调查,希望不是这样。
第二部分是信息发布系统
包括对监测信息的汇总分析,与电信、电视网络的对接等部分,要确保预警信息正确、及时地发布到公众能看到的地方。
从昨晚四川省地震局的初步通报来看,这次误报由分析系统故障引发的可能性比较高。修复bug肯定不难,难的是如何通过程序创新避免单个bug引发全局性的错误结果。这方面,相信他们会吃一堑长一智吧。
第三部分是应急预案的执行,也是我今天重点想写的部分。
一个简单的问题:收到地震预警信息了,还有不到一分钟时间,做点什么?
跑还是不跑?躲哪儿去?留遗言还是亲吻爱人?……
很遗憾地看到,很多人收到预警信息之后的第一反应是截图、拍照、发朋友圈……
当然,这也可以理解,一方面,大部分人并没有接受过完善的地震应急演练,也没有能力分辨哪些是靠谱的地震自救知识,不知道应该如何在地震即将来临时正确保护自己。
互联网上流传的地震自救指南是真假难辨,不怕大家笑话,我一个科普博主,至今也没搞清楚地震来临时该不该钻桌子底下,也不知道到底住几楼可以来得及跑下去,住多高就只能就地避险。
有的机构科普黄金三角能保命
有的机构科普黄金三角不靠谱
我国的官方科普行动通常由各地科协来执行,每个县、区根据当年的科普计划寻找服务商来承接,大部分是在公共广场上摆放展板,或在政府部门的布告栏张贴海报。不客气地说,这些做法的实际科普效果约等于零。
而民间科普自媒体……算了这部分不说了。
回到主题,收到地震预警信息之后,个人应该如何应对,是应该有一套成熟的应急指南的。
几级地震应该如何反应,距离多少秒有逃生机会,应该让公众能够形成清晰明确的、经历过实践演练的反应。这样,发布地震预警信息才有挽救生命的价值,而不是增加焦虑和朋友圈素材。
当然,这项工作非常之难,我能理解工作需要一步一步开展,向公众科普也并非一日之功。或许多经历几次狼来了,大家才能知道怎么狼口逃生吧。
面向重点单位的应急机制可以先做的
前面说的是公众收到地震预警之后该怎么办的问题,相比起来,化工厂、核电站、地铁运营中心、储油库、医院等重点单位收到地震预警之后的应急预案是更迫切,也应该能够尽快制定和实施好的。
郑州一场暴雨让我们知道了,地铁公司在面对暴雨红色预警时,并没有及时停运,在洪水进入地铁隧道时,也没有很好的应对措施,这是不可原谅的。
与此类似,当地震预警信息到来,留有半分钟到1分钟的反应时间时,以上这些关系公共安全的重点单位有没有应急的预案,能不能做到坚决的执行,如何确保他们会不打折扣地执行?
9级强震之后的福岛核电站
这些问题的解决从工作量来说会比完成公众教育要容易得多,没理由说做不好。
然而,我很遗憾地看到,四川省错误预警了一次8.1级的强震,但并没有听说上述重点单位有哪一家做出了什么反应,造成了什么损失。
没损失当然是个好的结果,但在8.1级强震的预警之下什么反应动作都没有,什么损失都没造成,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希望四川省地震局和政府注意到了这一点。
希望地震预警系统和应急机制永远都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