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最新的疫情发展和应对处处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也加剧了流言泛滥。
有流言,就需要科学的、权威的声音来科普,这是一个健康社会的运转方式。但是呢,辟谣其实是个门槛挺高的活儿,不能瞎来的。
以西安为例,给大家举几个例子。
流言一:西安爆发严重疫情,即将封城,周边几个城市大量医务人员集结驰援西安。
这张图片,以及它的各种视频版本在互联网上流传,让人很难不恐慌。
还有一张图片是西安雁塔区的协商函截图,白纸黑字有公章说要全面封控,让人很难不信。
辟谣一:西安雁塔区发布致歉通告,说内部协商函流出是一场误会,要不要全面封控还在研究阶段,让大家不信谣不传谣。
基本常识点评:
这个一次非常糟糕的辟谣。且不说内部管理存在的问题导致未正式生效的文件流出,光说辟谣本身也显示出他们对公众情绪的漠不关心。
无论是西安市民还是外地群众,大家之所以恐慌,是因为信息不充分,是因为【不合常理的现象】没有得到解释。
西安近期每日新增新冠病例数为个位数,人们凭常识推断,西安作为省会城市,不至于医疗系统这么容易超载崩溃。现在突然从其他城市调集大批医务人员驰援,是不是因为瞒报了疫情?
合格的辟谣,应该把调集外地医务人员的原因讲清楚,是因为准备做全员核酸检测,是因为本地多家医院因疫情接触而停诊,是因为雁塔区医务人员已多日高强度工作需要轮班。
以上这些都是非常合理且有效的辟谣信息,然而官方辟谣时却并未提及,反而是很多西安市民自发在微博评论区解释原因。
合格的辟谣,不只是把结论告诉公众,更要清楚公众产生恐慌的心理基础,清楚公众传播流言的关切所在,用证据与合情合理的理论把原因解释清楚,这样才能收到好的辟谣效果。
流言二:西安出现了新的堪比新冠的传染病,由老鼠到处传播,已经感染了很多人。西安出血热疫情一度冲上微博热搜第一位。
辟谣二:西安官方安排了一些媒体出来做出血热这种疾病的科普,告诉大家这是一种每年都会发生的流行病,有疫苗可以预防,也不会人传人。
科普中国、丁香医生等机构也发出了专业的声音,向大家介绍这种疾病的防控。
基本常识点评:
这一轮辟谣总体来说是比较及时和权威的,内容也都很科学。
但是!这些辟谣仍然是不够的,真正应该出来安抚公众的疾控部门,还有真正能够安抚到公众的核心信息是缺位的。
出血热的确年年有,但却是第一次成为全国关注的热点话题,这么高的关注度不是凭空而来的。在新冠的背景下,公众对一种存在大规模爆发可能的传染病的恐慌也不是凭空而来的。
今年的出血热疫情到底有多严重,和往年有什么不同?出血热疫情是否给西安的医疗系统造成了挤兑,会不会影响新冠疫情的防控?
这些问题没有权威答案,才是公众无限猜测和恐慌的根源所在,而这些权威答案不是媒体和科普机构能给出的,他们只能“泛泛而谈”,靠他们辟谣只能是“隔靴搔痒”。
要想安抚公众,地方政府和疾控部门应该及时发布出血热疫情的实时统计数据,如实介绍西安医疗机构接诊出血热患者的压力。需要帮忙你就敞开了说,全国可以驰援,我们有传统。不需要帮忙你也说一声,让大家安心。
合格的辟谣,不止是把通用的科学知识告诉大家,更要结合流言传播的实际情况,用核心数据的发布来瓦解谣言滋生的基础。
流言三:西安的草莓大棚老鼠泛滥,吃草莓导致多人感染出血热。
辟谣三:包括西安的官方媒体以及很多科普自媒体都在引用医生或专家意见,告诉大家吃草莓不会感染出血热。
基本常识点评:
这一轮辟谣是严重不负责任的,甚至可以说是有害的。这里我要点名批评一下丁香医生。
严谨负责任的说法应该是这样的:
1.因吃草莓感染出血热的概率很低,非出血热疫区的群众可以完全不用担心。
2.身处出血热疫区西安的民众不必恐慌而排斥草莓,但需要注意,生吃草莓以及其他蔬菜水果时,一定要清洗干净。近期绝不生吃未经充分清洗的水果。
3.疫区市民近期要尽量避免去农田和森林等可能接触鼠类的环境,包括草莓采摘和其他果蔬采摘、露营等活动。
接下来我说下道理。
首先,出血热的病原体汉坦病毒除了通过近距离的气溶胶传播,还可能通过被病鼠污染的食物传播。被老鼠啃咬过,或沾染了老鼠尿、老鼠屎的食物,是有可能传播汉坦病毒的。中国疾控中心的介绍以及相关文献都有说明。
显然,草莓就是这样一种可能被污染的食物。一方面,当下正是北方大棚草莓上市的季节,温暖潮湿遍地食物的大棚正是老鼠喜欢的地方,鼠害防治是草莓种植户的必修课。另一方面,草莓是匍匐生长的作物,果实本身容易被老鼠爬过,种植草莓还会使用黑色塑料膜覆盖土壤(用于除草),这些塑料膜也为鼠洞提供了隐蔽。
再说病毒载量与传播链条。被老鼠尿老鼠屎污染过的草莓果实虽然概率不高,但绝对存在,这些草莓有可能携带足够感染量的汉坦病毒。再有,城市近郊的草莓通常是接受市民采摘或本地销售,运输半径为零或者很短,果实被食用时病毒存活的可能性也切实存在。
所以,在疫区吃草莓是有理论上的可能性摄入足量汉坦病毒,进而感染出血热的。
但是必须强调,在疫区吃草莓感染出血热的可能性是很低很低的。而且,充分的清洗能够将感染风险降到无限接近于零。
问题在于,大家吃草莓并不能总是确保清洗干净……水果蛋糕里的草莓,奶茶里的草莓,你能确保洗干净了?
另外一个需要说明的是,疫区的其他的蔬菜水果也是有可能携带汉坦病毒,但概率相对草莓会更低一些。
所以说,那些告诉你吃草莓绝不会感染出血热的辟谣,都是不可靠的。那些告诉你吃草莓很容易感染,绝对不能吃的,也是谣言。
好的辟谣,不能脱离生活实际去给公众建议。